學會

在大學推廣教育部授課時,與教師學員討論學習策略與輔導的議題。

不止一班,也不止一位老師學員提問:
題庫重複做到正確,這樣算不算學會?
考卷訂正時,讓學生拿自修或評量本自學,將正確答案寫到錯誤的題目邊,這樣算不算學會?
拿到的作業端正美觀又正確,是不是表示學生已經學會?
提問與討論間,我想起女兒小時候的事…..

我的女兒小時候寫功課的速度很慢可讀性也差,她上過學校的課後班,
可是除了一開始的兩周,以及在特定某位老師帶的時段,她從來沒有把功課寫完過,
甚至時常是傍晚接回家後才開始第一項作業,
作業的品質在不同老師的指導下,差異是天地之別。

若要問,什麼才是這個孩子真正的能力?
我想,在特定老師的手裡表現的是潛力,
但在其他老師的手裡表現的是實情。

我理解課後老師無法一對一指導,也理解一個人無法長時間處在壓力狀態,
女兒小時候很退縮而且焦慮值極高,所以後來她沒有再參加課後班,由我自己來指導。
我很在意孩子是否真的學會,所以進度很慢很慢,
女兒寫作業的速度一度慢到令人懷疑人生,
大概到了三年級,機械式練習的作業加量不加價,無論我們多努力孩子都要寫到深夜,
記得當時問了她的導師
究竟是我教導無方,還是小孩能力有限?
我一輩子不會忘記導師的回覆:
很多小孩的作業雖然完成,但那並不全都是真的。

因著那個「真」字,我繼續細火慢熬地陪伴孩子寫作業,後來她進入中學,
書寫之類機械式的練習大幅減少,取而代之的是抽象思考、整合與學習策略的運用,
過去她所學會的東西成了她的基礎,孩子在沒有補習的狀況下,表現不算太糟,
因為年幼時的辛苦,她的自我心像偏負面,
但在國中的三年間,為了面對會考,我們開始學習目標設定與時間規畫,
孩子開始有了自主學習的動機,在學校與家庭普遍依賴補習的環境,
她至少至少還能跟上學校各項考試的進度,
我開始漸漸離手,讓她學習做個獨立的學習者,學習自己掌握進度,做自己的主人。

孩子有今天的狀態,是她真正學會的累積。

教育現場的無奈我是了解的,最近在課後班的工作讓我感觸良多,
當班上出現時常無法完成作業的孩子,家長、同事都有可能施加壓力,
如果沒有堅強的信念或支持你的主管,
把功課完成就等於學會,時常會讓大人矇住了眼睛,看不到孩子真實的需求。

課堂上,學員們交流著如何協助學業落後的學生、如何做出符合孩子實況的學習診斷、如何分析工具測量出來的結果、如何為孩子進行學習輔導,
隨著幾位老師學員的舉手發問我抛出了問題:

那….你認為孩子真的學會了嗎?

若題目一模一樣,那他可以做到。

這樣算學會嗎?

在職涯裡、人生中,會遇到多少一模一樣的難題?

作業寫完、抄完,確實是一個很明確的指標,用來證明孩子沒有發呆鬼混、交待大人監督有功,
當大環境期待看到的只是功課「做完」了沒有,做不完就是「不對」,
那麼身為大人,有時候不得不為五斗米折腰,和孩子一起做做表面功夫來保住工作,
但是千萬不要因為表面功夫做久了,就忘了這不是真的。

什麼才是真的「學會」?值得每個大人深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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